1月底,北京一栋大厦内发现23例麻疹病例。但专家警告说,每年3月至6月为中国麻疹高发季节,疫情高峰尚未到来。万里之外的美国,麻疹疫情也在灭绝多年后卷土重来,迄今已超过百例。麻疹可谓是古董级的传染病了。反麻疹疫苗运动的由来曾经走到了“绝路”的麻疹正在绝地反击。美国2000年宣布已消灭麻疹疫情。对疫情“死灰复燃”,美疾控中心总结出两大教训。据统计,确实有3%的人在打了两针后还会感染麻疹。
专家建议未感染过麻疹、未接种过麻疹疫苗或麻疹疫苗免疫史不详的人再接种一次。美疾控中心说:“即便您已经对麻疹有免疫力,再打一针MMR疫苗也是无害的。”
《环球》杂志记者/林小春(发自华盛顿)
麻疹,一种已被渐渐遗忘的传染病,在2015年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之中。
1月底,北京一栋大厦内发现23例麻疹病例。但专家警告说,每年3月至6月为中国麻疹高发季节,疫情高峰尚未到来。万里之外的美国,麻疹疫情也在灭绝多年后卷土重来,迄今已超过百例。
说到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疫苗接种工作存在漏洞和不足,但这再次凸显出人类与传染病的斗争容不得丝毫懈怠。
空气中的幽灵
麻疹可谓是古董级的传染病了。公元9世纪,波斯医生拉奇撰写了《论天花和麻疹》一书,西方医学界普遍认为拉奇是第一个论述这种传染病的人。在中国,古代医家提出儿科四大证:疹、痘、惊、疮,其中的“疹”主要指麻疹,明代龚信所著的《古今医鉴》中则首次记载“麻疹”一词。
1757年,苏格兰医生弗朗西斯·霍姆通过实验证实,麻疹患者可通过血液把麻疹传给健康人。1846年,位于冰岛和苏格兰之间的法罗群岛麻疹流行,丹麦医生彼得·帕努姆被派到那里进行了约5个月的调查。他发现,传统上认为麻疹是一种儿童疾病,但事实上它“会不分年龄地攻击几乎所有人”。此外,帕努姆还发现,麻疹潜伏期可以达到14天左右,而感染一次后则可获得终身免疫力。
1916年,研究人员在麻疹患者的血液中找到了保护性抗体。又过了半个世纪,到了1954年,科学家才成功从麻疹患儿体内成功分离出麻疹病毒,并在此基础上研制麻疹疫苗。1958年,美国开始测试第一种麻疹疫苗,然后于1963年开始全国推广。中国于1965年研制出自己的麻疹疫苗,并于同年开始对全国儿童进行免疫接种。
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1980年疫苗普及之前,麻疹每年在全球造成260万人死亡;到了2013年死亡人数已经降至14.57万人,相当于每小时16人死亡,其中多数是5岁以下儿童。
麻疹由麻疹病毒引起,可通过空气传播,传染性很强。可以这样说,没有免疫力的人接触麻疹病人后有90%的几率会被传染。当然,麻疹的致死率远远低于埃博拉等病毒,美国等发达国家的麻疹患儿每1000人中有1到3人死亡,多数死于肺炎等并发症。
一些专家把麻疹称为“空气中的幽灵”。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以下简称美疾控中心)国家免疫和呼吸系统疾病中心主任安妮·舒沙特说:“您可能会仅因为去了一下麻疹患者的房间而感染麻疹,哪怕患者不在房间内,这是因为麻疹病毒会在空气中存活两个小时左右。”
反麻疹疫苗运动的由来
和大多数病毒性传染病一样,目前没有针对麻疹的特效药,治疗主要以减轻病人痛苦为主,因此接种麻疹疫苗是预防麻疹最有效的手段。
在发达国家,幼儿一般在12至15个月大时接种第一剂“麻疹、腮腺炎、风疹三联疫苗(MMR疫苗)”,在4到6岁间接种第二剂。
疫苗可谓是人类医学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挽救了无数的生命。然而,反疫苗的声音也始终存在。1998年,重量级的权威医学杂志英国《柳叶刀》刊登的一篇论文,把反疫苗运动推向高潮,其恶劣影响持续至今。
这篇由英国肠胃病医生安德鲁·韦克菲尔德及另12名研究人员撰写的论文声称,他们研究的12名儿童中,有8人因接种MMR疫苗患上自闭症。韦克菲尔德还在论文发表当天召开新闻发布会,称接种MMR疫苗为“道德”问题,呼吁人们不要再接种这种疫苗。
韦克菲尔德的发现震惊全世界。但英国、日本和芬兰等国研究人员之后进行的研究北京麻疹疫情,均未发现MMR疫苗与自闭症之间存在关联。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调查发现,参与韦克菲尔德研究的自闭症儿童中,有一些涉及MMR疫苗引发自闭症的相关诉讼,而负责起诉的律师资助了韦克菲尔德的研究。此外,韦克菲尔德本人从律师那里拿到40万英镑。但他的论文对这种利益冲突问题只字不提。
2004年,论文另12名作者中的10人在《柳叶刀》上发表联合声明,表示研究数据不足以支持三联疫苗引发自闭症的结论。
英国医学委员会也对此展开调查,于2010年1月得出结论说,研究论文的主要作者在某些方面违反伦理道德,研究中参与者的选择有失偏颇。几天后,《柳叶刀》正式宣布撤下这篇论文。韦克菲尔德也被迫再次辞职,而且在英国和美国均失去了行医资格。
但韦克菲尔德引发的公众对疫苗的恐慌和误解始终没有消除。2004年,英国MMR疫苗接种率由最高时期的92%降至81%;2010年美国的一项调查表明,约40%的家长不愿让孩子接种疫苗或推迟孩子的疫苗接种时间;2014年11月,WHO警告说,由于一些地区麻疹疫苗覆盖率提升缓慢,导致疫情大规模暴发,全球消除麻疹的进程出现停滞。
近日,《华盛顿邮报》等美国媒体猛批“反疫苗”运动并警告说:“拒绝给孩子接种疫苗的家长,你们把别人也置于危险之中!”
针对此轮疫情,加州卫生部门已经提出建议,要求12个月以下婴儿以及未接种麻疹疫苗的人员暂时远离迪士尼乐园,迪士尼乐园所在的奥兰治县地区的一些学校也已要求未接种疫苗的学生暂时不要上学。
传言推波助澜
曾经走到了“绝路”的麻疹正在绝地反击。美国2000年宣布已消灭麻疹疫情。但2011年和2013年均达到200例左右,2014年更是陡增至644例,创下过去20年的新高。而最新一轮疫情仅1月份感染人数就已达到102人。
美国的问题在于,各州疫苗接种覆盖率不一,有许多州的法律允许人们可因宗教信仰、理念或个人原因而不接种疫苗,这些人成了美国感染麻疹的主要人群。
对疫情“死灰复燃”,美疾控中心总结出两大教训。首先,不能降低对麻疹的警惕。在亚洲、欧洲和非洲的部分国家,仍有大规模麻疹疫情流行,因此在国际交流日益密切的今天,麻疹持续传入的风险犹存。
其次,继续强调接种麻疹疫苗的必要性,因为这仍是最好的防范手段。
中国预防和疾病控制中心也指出,接种疫苗是预防麻疹最有效的措施,儿童在8月龄、18~24月龄应各接种一剂麻疹-风疹疫苗。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其他传言也随着疫情升级推波助澜。“我听过有许多悲惨个例,不能步行和说话,正常孩子接种疫苗后产生严重精神障碍。”有医生背景的美国参议员兰德·保罗日前如是说。美国儿科学会首席执行官埃勒尔·奥尔登随即发表措辞强烈的声明予以批评,要求政客们在发表意见时使用“可信的、科学的信息源”。
最近美国网络还流传着“麻疹疫苗导致的死亡人数比麻疹本身多”的说法,其理由是,过去10年,美国麻疹死亡人数为0,但根据一个非官方的统计,接种麻疹疫苗后出现不良反应的死亡人数为108人。
对此,奥尔登指出,“麻疹疫苗引发严重伤害的风险微乎其微,不到百万分之一接种疫苗后会有严重反应。事实上,由于反应极其罕见,很难判断是由疫苗造成的。”
还有人说,有人打了两针疫苗也感染了麻疹,说明疫苗没有效果。其实,这是放大了疫苗的不足。据统计,确实有3%的人在打了两针后还会感染麻疹。但美疾控中心表示,“完全接种疫苗的人感染麻疹后,病情可能会轻很多,传染给他人的风险也降低很多。”
还有观点认为北京麻疹疫情,只有孩子才需要打疫苗。而美疾控中心已给出建议成年人也被要求接种疫苗。舒沙特说,麻疹通常被认为是一种儿童疾病,但实际上也有许多未接种疫苗的成年人感染麻疹。中国疾控中心则推荐,没感染过麻疹、麻疹疫苗史不详的人,接种一剂麻疹-风疹疫苗。
基于目前的趋势和表现,WHO承认,2015年相比2000年把麻疹死亡率降低95%的目标无法按时实现。今天,麻疹仍是造成全球幼儿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正如舒沙特所言:“有人或许已经遗忘了麻疹,但它并没有消失。”
来源:2015年02月18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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